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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毛泽东诗词集》杂想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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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看得到,在文意里,毛的本意给扭曲到什么程度,他的笔力没能使文意乖乖地就范于他的本意。诗人一向被称为“捕捉形象的猎手”,可是毛没把形象——人事之象——捕捉住,关进他预制的兽笼里,而徒然地满山追逐。不但如此,文意实际出现的限制、实际提供的那条路,允许我们这样想象:毛借文采做题目,瞧不起一切古代帝王,他骄傲、豪迈地宣布自己比他们行;只要稍加深文周纳,甚至不妨说,这里曲折流露出来的恰是帝王思想,他老爱把自己跟帝王打比。毛一生致力于肃清封建流毒,可是,正像剃头匠专职给别人剃头,他自己的头反而无人来剃一样,毛肃清流毒时也忘掉了自己,他自身的确继承了封建帝王的特性,拖带着他们那几千年的老影子。也就是说,深文周纳出来的观点,照样可以在生活里得到印证。这词的文意把我们引到邪路上去了,它不但没做作者原意的钦差,简直成为叛逆,通向的不是反封建的思想,而正好是封建思想。毛屡次出面替作品帮腔,说“文采”等等“只能如是”,“须知这是写诗啊”,这表明他也意识到作品未能替自己达意,所以他自己来替作品达意。

我们前边提到的《木偶奇遇记》里,那位卡宾枪shou先想把逃跑的木偶抓去还给它的主人,可是,后来他听信谗言,把木偶放走了,反而把主人投进牢房。我们觉得对毛词也该采取昏庸的第二种态度,既然创造物自具生命,要逃离他的创造者,那么,便叫它自由罢。硬绑在一起,他们也打架相骂,过不和睦。我建议,不必管毛的自注,单把这首词看为气魄宏大,要把古人一扫而空的成功之作。至于封建思想呢,咱们也不必管得。虽说文艺自身与政治有千丝万缕的联带,判断文艺的标准终还不能用政治标准;而且正因为文艺与政治相关,标准才愈要隔政治远点儿,否则文艺将无以自立。从前把庄子定性为破落贵族的思想,然而,定这个性的论者自己还忍不住要读它,甚至注它出来,好叫别人也读得懂。这暗示,咱们只要对自己的阅读感受讲点儿良心,感受自己便不大理睬政治;它同时也暗示,文艺似乎确有自身的标准,虽说理论未必讲得清楚,虽说标准自身也可能给时代推着走。假使有这么一本书,它的思想跟流行的、官定的、甚至我自己的思想相反动,只要它把思想写得有力,我虽不甘心,恐怕也只好替它讲好话。陈琳骂曹操的文章不就治好了曹操的头疼么?谈到作者与作品,毛无妨自认,对“反封建”那个原意来说,《沁园春》是首失败之作。不过,读者没有义务承担作者失败的悲哀,也没有必要罪及妻孥,把这失败也算到作品的账上——作品依然可以是成功之作,就它实际传达的文意而言。

 

沁园春·批评家·批评二例

 

我写这篇杂想之先,手头没有论毛诗的资料,不想本节写到后边,意外地碰见一本。是一九八五年买的,曾经翻看过,至少看了前边十几页,因为偶有眉批,讲了些中学生的幼稚话。我对它早已没有印象,现在当然好奇,要看看那位评论家怎样评说《沁园春》。

他先否定了一个说法:“文采”指与武功相对的文治。因为秦始皇做过“书同文车同轨”的贡献,汉武帝、唐太宗的文治武功都盛,宋代文艺也卓有成就。他自己的解释如下。“这些英雄们只知道打下江山”,“据为己有”。但是,怎样“珍惜、装点她,使她焕发光彩,增添妩媚,由于社会制度和时代的局限,这些统治者是做得不够的,从这点看,他们就比较粗鲁无文,不懂风情,有负于江山的美好了,所以说他们不够文采”。“只有今天人民当家作主管领江山的时候”,“她的艳丽的姿容”才“更美化了”。“我们对‘略输’‘稍逊’‘只识’等语的否定意义,决不能仅仅理解为有些不足,而应提高到历史人物的严肃批判来认识。特别与后面‘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对照来看,更可以看出对五位历史人物的评价,是站在无产阶级立场上对封建帝王本质的揭露。”

他那句“稍逊”不能理解为“有些不足”,简直是预搔待痒,早早备下的对我的反驳。不过,他得从毛词中寻到确切的证据,证明“风流人物”与皇帝们不是百步与五十步的阶梯关系,而是南辕北辙的反对关系,否则,倒还以“有些不足”为是,他的论说也不免“有些不足”了。至于词中没露面的“无产阶级”,他们的立场怎么进了词中,也须解释;“文采”怎么揭露出“封建帝王的本质”,这个本质,词里讲是什么,更得劳批评家来代言。他对“文采”一词的想象最妙,捐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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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己大批量的诗意,说皇帝们不知“装点她,使她增添妩媚”。会装点江山,固然勉强可说有文采,但是“装点江山”这样空泛的诗意,究竟指着什么实质、实际性的意义,与毛词“文采”一样,得又加解释,也许用得着更大量的诗意。何况能表现“文采”的事简直多如牛毛,“文采”怎么便是“装点江山”,中间还隔条沟洫,先得跨过来,而毛词没预搭桥梁。于是,从文采到装点、再从装点到本质,得学运动健将,来个三级跳。“本质”也许更须花费大量的诗意来替换,具体多大,我不能越俎代庖地替他计算,因为他已列出的诗意都不是用在本质上的。我们倒是觉得,把“文采”说成“文治”,更不见附会些,至少切实些;虽然依旧没法“反”封建。我们又联想到《木偶奇遇记》了。那里边有位仙女,想尽一切办法,最终把淘气的木偶教育好,让它变为乖男孩,跟他父亲——便是创造它的主人——愉快地生活在一起。看来,这位批评家费的那番努力,没有仙女那样的效力,并不能把这首词还给它的主人。

这本书里还有个例子可以一谈。开首第一篇宗旨是:“毛泽东同志是伟大的政治家,又是伟大的诗人;是作为诗人的伟大政治家,又是作为政治家的伟大诗人。”批评家先拉柳亚子、郭沫若两位大牌子名人跟毛唱和时的几个句子撑腰:“他们把毛泽东的词誉为‘千古词人共折腰’‘气度雍容格调高’,置之于苏辛纳兰之上,连刘邦《大风歌》、荆轲《易水歌》都难比拟,写出这样作品的词人,难道还不能称做大家吗?”在诗歌唱和这样的应酬里,无论如何都要口角春风的,何况对方是领袖。和作里的赞词未见得可当为文艺批评,而也许只是社会关系、官场套路的样品,包含着批评家自己所批评的“从作者的社会政治地位来决定文学价值的思想。”老实讲,我的态度更为偏激,我觉得向和作里寻文论,见事之不明,近乎到妓院里寻贞女——我不否认妓院里也偶尔会出贞女,中国古人便爱把妓女编为爱情故事的贞烈女主角;不过,有常识的人不会专去妓院找爱情、不会以为唯有妓院才有爱情。批评家这段话,要么表明他对文艺里的社会学不甚了了,要么表明他自己便在文艺里使用社会学,只要支持自己的论点,不管可不可信,也一股脑儿拉过来捧场。

柳亚子我毫无了解,只知道他与毛交好,毛对他也像颇为敬重,互相间有过唱和,《毛泽东诗词集》里便收有他在国庆歌舞晚会上吹捧、讨好毛的《浣溪沙》:“不是一人能领导,哪容百族共骈阗?”郭沫若我同样不了解,不过,他顶会随风转舵,相当能谄谀毛——这像是当今许多人的共见。然而我对学界、学术都一无所知,这话不负言责。我几年前草草翻过《郭沫若旧体诗词系年注释》的上册,印象是,他从杜甫那里所得的东西远过于李白,可是,他写《李白与杜甫》那本论著时,明白地贬杜扬李。这是否与毛亲李疏杜有关?果如此,那便可当为他人品的注脚了。意见相左,不挨逼时闭嘴不语,这可以理解;挨逼时违心讲话,也可谅解;既不同意,又不挨逼,偏还主动张嘴,违心谀附,那便不易辩解了。然而,论人无太苛,谈艺时也不必非去计较作者人品不可。一部心怀鬼胎甚至居心不良的论著,照样可能写成杰作,只要你论证得有力;正像普鲁斯特讲文艺,我们的成见总想象杰作先得感动作者自己,可是普鲁斯特说:“杰作也许是打着哈欠写出来的。”我们不必问著作的论点是自产的、遵命的、还是献媚的,只要讲得来使人不易反驳。《李白与杜甫》的基本论点,无妨贬杜扬李。使我不能信服的地方,在于他论证的手法太不正道,借用武侠书里的术语,未免有点儿“下三滥。”他讲李白是人民诗人,而杜甫比不过他。他论杜甫的地主阶级立场和情感时,举出《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歌里有“卷我屋上三重茅”一句,他便这样讲:“屋顶的茅草有三重。这表明老屋的屋顶加盖过两次。一般说来,一重约有四、五寸厚,三重便有一尺多厚。这样的茅屋是冬暖夏凉的,有时候比起瓦屋来还要讲究。茅屋被大风刮走了一部分,诗人在怨天恨人。”——他隐隐讲诗人不该怨天恨人。“三重茅”不过指卷走得多,而给郭沫若掐着指头给他细算,并且以为比瓦屋还讲究。那位屋漏儿啼的诗人在地下有何感受,咱们不得而知,可是我们这些旁边人听了,也未免齿冷。吹下地的茅草给小孩子抱走了,杜甫老人家追不上,感叹这些小孩子“忍能对面为盗贼,”这不过人情之常罢了。郭沫若怪他:“贫穷人的孩子被骂为‘盗贼’,自己的孩子却是‘娇儿’。他在诉说自己贫困,却忘记了农民们比他穷困百倍。”——郭沫若也忘记杜甫同情农民的时候了。杜甫自己房破受冻,当然诉苦,可是他最终想到“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是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而郭氏的述评为:“其实诗中所说分明是‘寒士’,是在为没有功名富贵的或者有功名而无富贵的读书人打算,怎么能够扩大为‘民’或‘人民’呢?”——杜甫《又呈吴郎》:“堂前扑枣任西邻,无食无儿一妇人。不为困穷宁有此?只缘恐惧转须亲。即防远客须多事,便插疏篱却甚真。已诉征求贫到骨,正思戎马泪沾巾。”这是我所见到的对别人心理体察最为细腻、深刻、柔情的诗作,只要咱们不向文艺里的大题材、大政治事件叩头捣蒜,这首诗便比三吏三别等都更见出杜甫的人民性、人情味、人道主义;这诗里被观察、体贴的那位妇人总非读书人罢?“农民的儿童们拿去了一些被风吹走的茅草都被骂为‘盗贼’,农民还有希望住进‘广厦’里吗?那样的‘广厦’要有‘千万间’,不知道要费多大的劳役,诗人恐怕没有梦想到吧?”——这一问我们可以替杜甫回答,当然没想到,因为他只想要房子,好叫大家别挨冻,没心思像郭氏那样在旁边深文周纳地讲风凉话。毛不是讲么?“须知这是写诗啊。”杜甫那时候也不是在做建筑师,而在写诗,郭自己便是名诗人,不会不明白这一点。“慷慨是十分慷慨,只要‘天下寒士’皆大欢喜,自己就住破房子冻死也不要紧。但如果那么多的‘广厦’真正像蘑菇那样在一夜之间涌现了,诗人岂不早就住了进去,哪里还会冻死呢?”——好像杜甫已经住进大厦里,烤着壁炉在讲高尚话似的。《李白与杜甫》里专立一章《杜甫的地主生活》。大家都明白他的深曲,想借此把杜甫与“成份论”勾连到一起。杜甫在成都时,有段时间生活较安逸,经营了草堂。他写诗时常常提及,讲什么要问人讨桃苗一百根、有竹一顷余,砍竹千竿、甚至万竿——抄书无味,我不多引——郭便把它们全当为实数,来细算草堂有多大多阔。别人讲这些话,我们可以当他为外行,可是郭氏读、写旧诗,都造诣相当可观,讲他分不清数字的虚用实用,那只好哄小孩子——他也确把咱们在当小孩子哄。李白挥金三十万、家里是阔商人、入赘故宰相家这些事郭自己都提到,可是从不把它们来证李白的地主生活;倒是跑到杜甫一个小草堂门前,拿出市井妇人的尖嘴来无理取闹。郭氏写这篇论著时,论点的功利性渗透进论证里来,这书便大可疵议。郭写过一首诗《和周二之作三首之二》:“练就坚铁心,灼热终不冷。我亦无特操,行同身外影。”注者这样解说:“我也没有什么特出的操节,只不过是能做到言行一致,如影随形。”想来合于原意。不过,末两句单独提出来,也无妨这样解释:“我实际没什么特操,只像影子那样俯仰随人、不能自立罢了。”假使真有人这样注解,给郭百年后自读,不知他将何以自处?——虽然,论人无太苛。我把郭的诗来叫他自照,也许无意间便苛求古人了,心里根源或者出于对名人下意识的嫉妒;他那两句诗对被论者和论人者,都可充得自省自警的材料,当然,也无妨作为自嘲、自慰以至自辩的借口——要之,从郭写《李白与杜甫》看来,读他正经的学术著作都得小心的,何况向领袖应酬的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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