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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毛泽东诗词集》杂想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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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奴娇·昆仑》(一九三五年十月):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夏日消溶,江河横溢,人或为鱼鳖。千秋功罪,谁人曾与评说?○○而今我谓昆仑,不要这高,不要这多雪。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一截遗欧,一截赠美,一截还东国。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

 

 

大气·想象·成功之作

 

这首长调可与小令《蝶恋花·答李淑一》并称为毛词的双璧。假如单在长调里排座,第二位也许该数到《贺新郎·读史》。《昆仑》把毛大气磅礴、想象雄奇的特点表露得最为充分,简直像皮球打足了气似的,你不拍它它都自己想蹦。《沁园春·雪》里,气魄同样大,想象便看不出怎样突出。

古代先辈里,最有气势的数苏东坡、辛弃疾、陈其年三家,我阅读的印象,他们全赶不上毛的大气。前人曾把苏、辛做过对比,说苏如“衣冠伟人”,辛是“弓刀游侠”,大概指苏比较平整、文雅一些,辛颇有点儿放荡、粗野了。汉朝名将李广与程不识同时,史载程不识“正部曲行伍营陈”,而李“行无部伍行陈,就善水草屯,舍止人人自便。”打起仗来,李随时随地,变化出奇,可想程正统,不会那样不守规矩。这两人不妨借来揣称苏辛词境的一个侧面。东坡没打过仗,辛幼安打起仗来,像也有李广的派头,他曾带一小队人冲进敌人大部队里,把一个叛徒活捉过来,这事也可跟李广夺胡儿马比美。苏对婉约派革命,以诗为词,在传统看来,已经很粗野了,所人连他的弟子也说他不是“本色”当行;辛更以骚为词、以文为词,越加不堪。不过,都还比不上陈其年走得远,他粗得简直像绿林好汉,骠悍野性,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痛快淋漓。他风格变化多端,几乎所有婉约派的风调,在他那里都找得到摹本,可见雅起来,他也并不怯场。他那枝笔像有魔怪附身的,能把一个事物、情感、思想写得穷形极相,原形毕现,决无格格不吐、一间未达之憾。他具有把握笔的超凡能力,这是非常罕见的才华。单论笔力之重、笔力的刺激性、煽动性——也就是说,直接触发力,不唯毛赶他不上,苏辛也要喘着气才跟得他上来。从婉约派的以词为词,到东坡的以诗为词、幼安的以文为词;从衣冠伟人到弓刀游侠、绿林好汉;这是个由内缩而外拓的过程,同时,相连带地,也是个气魄不断增大的进程,因为它涵有突破束缚的趋向——陈其年的气魄超过苏辛,不过,他的气魄猛,毛的气魄大,性质大不相同。借古代的说法,陈秉有的是“霸”气,毛可称得起“王”者之气。毛的大气,得力于他政治家的气质、身份。诗能在这个意义上占政治的便宜,是大好事,只要政治不得寸进尺,插手诗的评价。诗跟政治其实无妨互相揩油的,比方政治家因为有诗歌素养,因而另具魅力,对他从政,无疑也有帮助;《左传》里记政客们折冲樽俎,就个个满口背《诗》,弄得政治有点儿民间赛歌会的意味,比当今打的官腔有趣得多。毛那样大气,咱们也不必小气,这点便宜咱们也乐得让政治去捡。

这首词的下片给人印象很深。“倚天剑”之类意思,是古来的常谈,早普及为公器,诗人家家都可用得,不算抄袭,没人来管是非。毛所佩服的作家李贺便说:“踏天磨刀割紫云”。宋玉只说:“长剑耿介,倚天之外。”李贺换剑为刀,并且添油加醋,补充了许多细节:脚踏上天庭,而且正大刀阔斧地磨这刀,预备去割紫云。这样写来,便活灵活现,煞有介事。他的重点好像不在“割”字,而在“割”之前的“磨”;不写已完成之事,只写要去完成之势;好比“出拳前的缩拳”、引弓待发的那一刹那,愈蓄有即将打出的惊险之势。钱锺书在《读拉奥孔》里详论过莱辛“富于包孕的时刻”,也许我对李贺这句的体会,出于戴了钱氏的有色镜,未见得合于李贺文意。古诗《木兰辞》有“磨刀霍霍向猪羊”一句,李贺这句也似闻得见霍霍刀响,有种威慑力、血腥味。“磨刀”这个补充,当得起俗语“磨刀不误砍柴功”,并非多余,而很有实用。毛的写法与李贺完全不同,他只简洁地把剑抽出来,轻易地把昆仑“裁”为三截。他的笔性与李贺迥异,没那么锐猛,不注重刻画,所以穷形尽力的“磨、踏”,他便不感兴趣,像不屑使那么大傻劲儿。他那个“裁”字气质平缓,显得举重若轻,不费吹灰之力似的。倘叫李贺用来,大概会换上“割、削、斫、切”那样动感、力度很强,音色尖利斩绝的字眼——古代语音甚至当代好些方音里,这四个字都属入声,一种最突出特殊的音调——可是,这样写法也就见得使出吃奶的劲头、浑身的解数,不如毛的从容大气了。我觉得对照着读,李贺那句显出点儿伧父气——当然,我们不必对照着读,因为李贺的句子别有好处,只对照这个侧面,以他的下驷敌毛的上驷,对李未免不公平;我只想借此见出毛的特点。毛继承了古人的遗产,他不是败家子,而把这遗产经营发展,那柄代代相传的古剑,给他用来割昆仑,构成伟岸恢宏的气象。在他另一个著名的想象里——《答李淑一》——他请出嫦娥吴刚,也借助古人已有之物。他很少一空依傍地创造独辟的景象,而往往扶着前人的肩膀走路,把前人建好的房子再加盖几层;这表明他保守的倾向,也表明他缺乏征服陌生事物的笔力。

这首词里,毛成功地表达了他的思想,他把昆仑裁为三截后,“一截遗欧,一截赠美”,好使“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读者立即知道这是“大同”理想;联系到他的事业,这大同理想还不是《礼记》里幻想的那种,而是马克思设计的那种。当然,马克思得以在中国传播、托根,很可能与《礼记》那个古老理想深入民族心灵有关,康有为曾依傍那个理想,直到近来讲“小康”,名字还从《礼记》那段里摘出来的。叫人惊异这个以流变不居著名的世界上,会有那样顽固的继承性;我也隐隐由此想到,一个学说在民众间的传播,往往不在于它论证得使人信服,而别有更深微幽隐的因素,任何时代,群众都没有从学理上了解过自己所信奉的理论。当然,词不是政治学说的论文,它也不可能向我们介绍大同理想的细节,所以,通过昆仑这个意象传达的大同理想,其实还是个两面派、具有兼容性,既适合《礼记》那个本土的型号,也适合马克思那个舶来的型号。我们得参照作者的平生、思想,才能给这个理想贴上特别的标签——这是文艺写作天生具有含糊性、作者的限制不可能天网恢恢的一个例子,同时也是读者具有理解主动性的一个例子。

这首词毛也做了自注:“昆仑:主题是反对帝国主义,不是别的。改一句:一截留中国改为一截还东国。忘记了日本人是不对的。这样,英、美、日都涉及了。别的解释不合实际。”他讲主旨是反帝国主义,正像他注《沁园春·雪》讲的“反封建主义的一个侧面”一样,没讲得具体。帝国主义至少可以分别出两咱意义。一种是到中国来搞瓜分的。写这词的一九三五年,欧美在中国都有旺盛的势力,日本尤其张大了狼样的馋嘴,爪子都已经伸进来了。红军正进行的长征,口号便是北上抗日。另一种是马克思主义定义的。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共产主义当然得打掉它才会成功。就第一种而言,反帝是民族、爱国主义的反帝,它不要求打到帝国主义的家里去,只要求帝国主义别打到咱们家里来。近百多年,中华民族最重大的任务莫过于此,共产党大半时间主要反的也是这一帝。就一种而言,反帝是共产主义的反帝,它胃口大得多,帝国主义在自己家里也呆不稳,非得连它的老家端掉,变为天下一家。词里没有提供第一种反帝的意象。不过,稍拐个弯,它含有第二种意象。经毛一提示,我们立即想到欧美都是老牌子的帝国主义;把昆仑向那里送货上门,无异把共产主义的大同理想覆盖那里。毛在长征途中写这首词,论理他首先想到的该是反瓜分之帝。不过,具体一首词的写作,未见得跟一个长时期的思想完全合一;一个长时期的思想,也并不时时刻刻贴在心上撕不下来,像好些风湿患者贴在太阳穴的膏药似的。我印象里,不少解释家害一个死心眼儿的毛病,把首首诗都跟作者某时期的思想主调、事务主流死扣在一起,不容许作者在诗里为自己分一下心、喘一口气,像要把作者活活憋死在那里。实际上,一个人的心灵生活、日常生活总是侧面繁多、变化不定的,决不像解诗家的心眼那样死。这些活泼泼的侧面都可能在诗里流露;同时,诗本身还受当下景物、题目、形式、甚至应酬需要的左右,它跟作者的心灵不完全是同一回事。我们在这里,也不必定要根据当时的大事,论证毛注的“反帝”是第一种意义,来跟毛为难;毛含糊的话能在词里找到解释,那便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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