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学昭同志:收到您摘给我看的吴宓日记中讲到我的那几节,读后真就像韩愈在答覆殷侑来信时
所说的那样,羞臊得满脸流汗,真恨不能钻进地缝里。……我年轻不懂事,又喜欢开玩笑,加之
同学的鼓动,常常卖弄才情和耍弄小聪明。因为吴宓老师很庄重严肃,所以,我对他很尊敬,但
并不亲近。而且老师为人诚实,没心眼儿,经常向学生讲解自己的恋爱史。大家当作笑料,到处
宣传。我大学毕业到上海教英语,温源宁老师也来了上海。恰好温源宁出版了一本英语书《不够
知己》,里面有一篇讲吴宓。林语堂先生请我为此书写一篇中文书评,很欣赏我翻译书名作“不
够知己”的典雅贴切。温老师就命我再用英语 写一篇书评。我写文章只顾一时取乐,却万万没有
想到当年这篇文字会让吴宓老师那么伤透了心!自己的罪过不能逃脱,真该一把火烧光纸笔算
了!……后来吴宓老师对我大度包容,我们的 关系和当年一样好。但我现在很内疚,没有任何办
法去弥补我从前的过错,只有惭愧和后悔的份了。如果您能够把我这封信附录进日记里,让大家
知道我这老家伙还不是不明白人间有羞耻事的,我这个老学生或许还能免于被师门除名。
后来,吴学昭就把这信影印在《吴宓日记》的头一册上。
然而,由于文言文的理解能力和领会钱钟书文风能力的差异,便发生了歧异的理解。它是表明钱
钟书在真诚地向吴宓认罪道歉,还是表示钱钟书只是谦恭大度说说客气话呢?如果是认错,那钱
钟书到底错在哪里?这便是全部争论的症结所在。■
文/穆正平【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