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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毛泽东诗词集》杂想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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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婉约与豪放来分别古代词的风格倾向,当然有它的方便,但是它太不精细了。词史上那么多风格各相区别的作家,是不易简单地把两顶大帽子全体罩盖的,因为各家的脑袋规格、形状都颇为不同。只谈豪放婉约,有些像李逵不分青红皂白的抡板斧“排头砍去”了。古代批评家并不这么笼统,毛自己也有领会,他觉得范氏那两首词便介于两者之间——不过,仍要归它们入婉约,好成就那个二分法。实际上,范氏《苏幕遮》上片已经很有豪放派风度,《渔家傲》通篇几乎已不存婉约气息。毛说“基本上仍属婉约”,而不讲基本上已属豪放,看来他听惯后代豪放派声嘶力竭的喊嗓子,给豪放派定的调门比较高。历来豪放派的溯源,除《花间集》里一丝半点写塞上的作品——比如毛文锡《甘州遍》——便数到范氏这首《渔家傲》。那时候,豪放派还没有眉目,欧阳修词学观念较为正统,所以讥笑《渔家傲》为“穷塞主之辞”。这个评语大概不像有些人所讲的那样是严正的斥责,而像朋友间的互相调笑,不过,观念的区别一目了然。可是,欧阳修自己的好些作品,比如《采桑子·西湖念语》那组名词,虽调门不高,也决非“婉约”二字讲得尽或者讲得准的。《朝中措·平山堂》更谈不上婉约,而俊快、豪爽、洒脱。王国维《人间词话》引欧阳修“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两句,称赞道:“于豪放之中,有沉著之致,所以尤高。”直接把“豪放”一词来品目欧阳修。论者还常讲欧阳修“疏隽开子瞻”,疏隽大概不易讲成婉约,子瞻在我们心目中婉约的印象也决不会太重。范氏是个特别的作家,他似乎无意以文学名家,可是文、词都有名作。他能开豪放的先河,唱出豪放那第一声——我没有算上毛文锡——也许正因为他无意为词,因而不大注意词的规矩,心理、笔路承担的传统负荷要弱得多;他写作时,也便能更自由地把笔直追自己的经历、感受。非专业人员总享有法外治权的;当然,在以笔达意的训练上,他绝对的专业水准。

词论家向来对范氏注意不够,也许他存词太少,没有足够的篇幅来吓唬人。他婉约的方面,“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这两句,以后写同类情景、用相近笔法的篇什,都没有能超过他。“酒未到,先成泪”比他自己先前的“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更进一解。李清照名句说:“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脱胎于范词,而多了些机趣、流动,可是论情感的诚挚,还隔一尘。眉头和心头都是愁爱去的地方,范氏好像说:愁要来,眉头和心头都害怕,忙不迭地闪避,把愁你推给我,我推给你,可是终躲不过。范氏写景,已经纯是豪放派气象,而不像《花间》和柳永,偶有一篇、一二笔阔大。前边引到《苏幕遮》:“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他的《御街行》:“珍珠簾卷玉楼空,天谈银河垂地。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虽然并不鼓努作气,景象的雄阔,瞎子也看得见。他有一首词似乎从没有人提到。《剔银灯·与欧阳公席上分题》:“昨夜因看蜀志,笑曹操、孙权、刘备。用尽机关,徒劳心力,只得三分天地。屈指细寻思,争如共、刘伶一醉?人世都无百岁。少痴騃、老成尫悴;只有中间,些子少年,忍把浮名牵系!一品与千金,问白发、如何回避?”这词里发议论、搬事典、甚至用口语,都该列为创辟之作,从前并没有人在词里这样胡来过。这点且不详论,只看它的风格,尤其神似苏辛一脉好些二流作品;假使把它收到辛弃疾的集子里,我看没有人会把它剔出来。也便是说,豪放派好些艰辛探索后的模式,他老早便轻巧地弄过了。豪放派见了他,应该爽然若失,好比孙猴子翻斤斗云去天柱边洒了尿后,忽然发现只到了如来佛的手指边。范氏只存下来五首词,两首算得正牌的豪放词,另两首写景早抢了豪放派的先,剩下来那首也决不软媚,可以收入《东坡乐府》的。只把他豪放词的比例看作五分之二,我凭印象估计,东坡的豪放词未见得超过这个标准。范氏吃亏在词太少,背后也没一群跟随者起哄,所以开宗立派的荣誉给东坡混走了。豪放派的发明权我们争不回来,可是,假如我们不势利,至少得把豪放词的发明权注册在范氏身上。他早就写出成熟的豪放词,东坡已落第二乘。也许有人要讲,我这个说法也足够势利,为什么豪放词的版权不能判给名气更小、更不起眼的毛文锡?我觉得毛文锡那一篇只是偶然之作,出于意外,他整个风调、其余作品里连一点豪放的兆头也没有;不比范氏,豪放是他的老习惯,尽管未见得是有意为之。当然,我这个回答,意见不同者会当为狡辩。

划分婉约派最大的失误是李煜。他被推为婉约派的大家,可是细读他的词,感慨之深、格局之大、尤其是抒情方式上的奔放、直率,都决非婉约家数——我知道讲李煜奔放直率,别人要跟我吵架的,可是目前先不回嘴——而且,他所达到的哲学深度,整个词史里都没有人能够梦见。王国维对他推崇,极有见地。词论家的思想、眼光,大半局限在文学、社会学里,缺乏对生命的哲学领悟——这也像是先秦后整个中国文学的弱项——而王国维颇有哲学气质,并且下过功夫。他自己做词,也有哲学意蕴。他在《人间词话》里比较李煜和宋徽宗两个亡国之主:“宋道君皇帝亦略似之。然道君不过自道身世之感,后主则俨有释迦、基督担荷人类罪恶之意,其大小固不同矣。”同样的亡国,而道君皇帝只局限在个人的身世之感,李煜却能把这个感受拔高到全人类的共同境遇。我自觉领会得到王氏写“释迦、基督”四字时,是什么在触动他。李后主把“流逝”这个意象写得后人没有措手的余地,透辟地概括出人类的恒常情感、一致命运;无论个人的具体遭际怎样,跟他一谈,都会觉到同病相怜。这样,他便从具体的情景中超越出来,好比灵魂比肉体的枷锁中出窍,升到了哲学以至宗教的层次。人类生活无非同时间的一场战争,我们想要的一切,都得在时间里才可能获取;我们想要保留现有的一切,也得经过时间的批准;可是时间极其刁难,老是板面不同意。我们的欲望总在向时间乞讨,而时间不但不施舍,反而向我们抢劫。它把我们曾有的抢走,丢进失去里,把今天抢走,掷向过去里,它甚至把我们的岁月抢走,而且永不归还。最终,它毫不犹豫地把我们的欲望本身也夺去,把生命扔进死亡,像扔片垃圾到垃圾箱,一点儿不怜惜。这场战争里,我们从头便预定了是个失败者——在永恒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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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我们只是被它流逝者,我们的过去、所有给它流逝,连我们自己也给它流逝。李后主讲:“雕栏玉砌依然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常恨水长东。”“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这些词直接触动我前边发的那些感叹,简直不消过渡的。一个对我那段感叹没有明确意识的人,也不会例外,只不过他的触动更微茫难辨,处在更含糊隐晦的层面上罢了。李后主是中国人,当然知道孔夫子站在河边的感叹:“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他又佞佛,佛家所谓“无常”,他也不会陌生。这些无非只是“流逝”的另外版本。亡国之后,旧日繁华一去不返,家国也一去不归,他的领会之深,我们常人想象不来。可是,我们毫不奇怪他的词把“水”作为中心意象,他的名句全都在写水,因为水是“流逝”最为经典、最为恰切的象征。便连“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里,名义上写草,明眼人也一眼辨得出它的意象实际依然是水,“更行更远”,冉冉而去,老不止息,不是水是什么?就我所见,王国维之后,只有叶嘉莹先生阐发过李后主的哲学境界。

即便最粗线条地把词分为豪放婉约两大块,李煜也圈不进婉约里去,而塞进豪放里来呢,恐怕豪放派那些正主儿也要视他为异类,挤他出去。这是李后主的幸运,因为无论划归哪边,他的意义都要受损。他身上的特质,使他把豪放婉约两派一齐推远了,显出他跟两派同样话不投机;实际上,那个对立与他了不相干,描述不了他最重大的品格。假使不说他超出两派之上,至少得说他越出两派之外。我承认自己对他有偏见似的偏爱。

毛把词分为两派,对古代众多作家未必适用,对他自己倒是顶配套的。他的词像个爽快人、直性子,没有那么多细腻的微妙的东西需要照顾,咱们也痛痛快快把他算为豪放派便成了。他自述不废婉约,也是实情,他现存最早的两首词可以作证。[2]《虞美人·枕上》基本情调是婉约的,里边尽是婉约派的陈词滥调;然而局部地方用了一个受豪放派宠爱的意象:“江海翻波浪”,来比方“愁”的激烈、巨大,给人的感觉,不很谐和。《贺新郎·别友》试图把豪放与婉约调合起来,它安排了相别时婉约泊的悲伤,又讲到分别是为了革命的大事业,拿豪放派的笔墨描写了想象中的这场斗争,再期望两人比翼双飞。这样,在一个情景里,有逻辑合情理地展示了由婉约到豪放的心境变化。《枕上》那首,毛自己在《致李淑一》信中承认写得不好;《别友》那首,我们也觉得未见得太好。两词都是写给杨开慧的。贾宝玉讲“女人是水做的骨肉”,恋爱这样感情也是水做的骨肉,它性子柔软,非常女性化。毛词后来没有恋爱题材,否则,也许他会再次“不废婉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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