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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眉小札·书信|再别康桥|徐志摩,
二天,他说等“明天”医生报告病情,再给我写信,只要他或你自己上月寄出信,
此时也该到了,真闷煞人!
回电当然是个安慰,否则我这几天哪有安静日子过?电文只说“一切平安”,
至少你没有危险了是可以断定的,但你的病情究竟怎样?进院后医治见效否?此时
已否出院?已能照常行动否?我都急得要知道,但急偏不得知道,这多别扭!
小曼:这回苦了你,我想你病中一定格外的想念我,你哭了没有?我想一定有
的,因为我在这里只要上床一时睡不着,就叫曼,曼不答应我,就有些心酸,何况
你在病中呢?早知你有这场病,我就不应离京,我老是怕你病倒,但是总希望你可
以逃过,谁知你还是一样吃苦,为什么你不等着我在你身边的时候生病?
这话问的没理,我知道我也不一定会得侍候病人,但是我真想倘如有机会伴着
你养病,就是乐趣。你枕头歪了,我可以替你理正,你要水喝,我可以拿给你,她
不厌烦我念书给你听,你睡着了我轻轻的掩上了门,有人送花来我给你装进瓶子去;
现在我没福享受这种想象中的逸趣,将来或许我病倒了,你来伴我也是一样的。你
此番病中有谁侍候着你?娘总常常在你身边,但她也得管家,朋友中大约有些人是
常来的,你病中感念一定很多,但不想也就忘了。
近来不说功课,不说日记,连信都没有,可见你病得真乏了。你最后倚病勉强
写的那两封信,字迹潦草,看出你腕劲一些也没有,真可怜,曼呀,我那时真着急,
简直怕你死,你可不能死,你答应为我活着。你现在又多了一个仇敌——病,那也
得你用意志力量来奋斗的,你究竟年轻,你的伤损容易养得过来的,千万不要过于
伤感。病中面色是总不好看的,那也没法,你就少照镜子,等精神回来的时候,再
自己看自己也不迟。你现在虽则瘦,还是可以回复你的丰腴的,只要你生活根本的
改样。我月初连着寄的长信,应该连续的到了,但你的回信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来?
想着真急。据有人说娘疑心我的信激成你的病的,所以常在那里查问我;我的信不
会丢漏的么?我盼望寄你的信只有你看见再没有第二人看,不是看不得,是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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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人家随便讲闲话,是真的。但你这回可真得坚决了,我上封信要你跟w来欧,你仔
细想过没有?这是你一生的一个大关键。俗语说的快刀斩乱丝,再痛快不过的。我
不愿意你再有踌躇,上帝帮助能自助的人,只要你站起来就有人在你前面领路。w真
是“解人”,要不是他,岂不是我你在两地着急,叫天天不应的多苦;现在有他做
你的红娘,你也够放心,我真盼望你们俩一同到欧洲来,我一定请你们喝香槟接风,
有好消息时,最好打电报来就可以。b在瑞士,月初或到斐伦翠①来,我们许同游欧
洲再报告你。盼望你早已健全,我永远在你的身边,我的曼。
摩 五月二十六日
一九二五年六月二十五日自巴黎
我唯一的爱龙,你真得救我了!我这几天的日子也不知怎样过的,一半是痴子,
一半是疯子,整天昏昏的,惘惘的,只想着我爱你,你知道吗?早上梦醒来,套上
眼镜,衣服也不换就到楼下去看信——照例是失望,那就好比几百斤的石子压上了
心去,一阵子悲痛,赶快回头躲进了被窝,抱住了枕头叫着我爱的名字,心头火热
的浑身冰冷的,眼泪就冒了出来,这一天的希冀又没了。说不出的难受,恨不得睡
着从此不醒,做梦倒可以自由些。龙呀,你好吗?为什么我这心惊肉跳的一息也忘
不了你,总觉得有什么事不曾做妥当或是你那里有什么事似的。龙呀,我想死你了,
你再不救我,谁来救我?为什么你信寄得这样稀?笔这样懒?我知道你在家忙不过
来,家里人烦着你,朋友们烦着你,等得清静的时候你自己也倦了;但是你要知道
你那里日子过得容易,我这孤鬼在这里,把一个心悬在那里收不回来,平均一个月
盼不到一封信,你说能不能怪我抱怨?龙呀,时候到了,这是我们,你与我,自己
顾全自己的时候,再没有功夫去敷衍人了。现在时候到了,你我应当再也不怕得罪
人——哼,别说得罪人,到必要时天地都得捣烂他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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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斐伦翠,徐志摩其他文中又写作翡冷翠,即意大利中部城市佛罗伦萨。
龙呀,你好吗?为什么我心里老是这怔怔的?我想你亲自给我一个电报,也不
曾想着——我倒知道你又做了好几身时式的裙子!你不能忘我,爱,你忘了我,我
的天地都昏黑了,你一定骂我不该这样说话,我也知道,但你得原谅我,因为我其
实是急慌了。(昨晚写的墨水干了所以停的。)
走后我简直是“行尸走肉”,有时到赛因河边去看水,有时到清凉的墓园里默
想。这里的中国人,除了老k都不是我的朋友,偏偏老k整天做工,夜里又得早睡,
因此也不易见着他。昨晚去听了一个opera叫tristan et isolde①。音乐,唱都
好,我听着浑身只发冷劲,第三幕tristan快死的时候,iso从海湾里转出来拼了命
来找她的情人,穿一身浅蓝带长袖的罗衫——我只当是我自己的小龙,赶着我不曾
脱气的时候,来搂抱我的躯壳与灵魂——那一阵子寒冰刺骨似的冷,我真的变了戏
里的trista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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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即歌剧《特里斯丹和伊索德》。
那本戏是最出名的“情死”剧(love-death),tristan与isolde因为不能在
这世界上实现爱,他们就死,到死里去实现更绝对的爱,伟大极了,猖狂极了,真
是“惊天动地”的概念,“惊心动魄”的音乐。龙,下回你来,我一定伴你专看这
戏,现在先寄给你本子,不长,你可以先看一遍。你看懂这戏的意义,你就懂得恋
爱最高,最超脱,最神圣的境界;几时我再与你细谈。
龙儿,你究竟认真看了我的信没有?为什么回信还不来?你要是懂得我,信我,
那你决不能再让你自己多过一半天糊涂的日子;我并不敢逼迫你做这样,做那样,
但如果你我间的恋情是真的,那它一定有力量,有力量打破一切的阻碍,即使得渡
过死的海,你我的灵魂也得结合在一起——爱给我们勇,能勇就是成功,要大抛弃
才有大收成,大牺牲的决心是进爱境唯一的通道。我们有时候不能因循,不能躲懒,
不能姑息,不能纵容“妇人之仁”。现在时候到了,龙呀,我如果往虎穴里走(为
你),你能不跟着来吗?
我心思杂乱极了,笔头上也说不清,反正你懂就好了,话本来是多余的。
你决定的日子就是我们理想成功的日子——我等着你的信号,你给w看了我给你
的信没有?我想从后为是,尤是这最后的几封信,我们当然不能少他的帮忙,但也
得谨慎,他们的态度你何不讲给我听听。
照我的预算在三个月内(至多)你应该与我一起在巴黎!
你的心他 六月廿五日
一九二五年六月二十六日自巴黎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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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原信未标明日期,据同年六月二十五日自巴黎一信内容和此信提及“昨天才
写信”之语,可推定此信写于六月二十六日。
居然被我急出了你的一封信来,我最甜的龙儿!再要不来,我的心跳病也快成
功了!让我先来数一数你的信:(1)四月十九,你发病那天一张附着随后来的;
(2)五月五号(邮章);(3)五月十九至二十一(今天才到,你又忘了西伯利亚)
①;(4)五月二十五英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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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参见一九二五年三月十一日自奉天途中一信。当时从中国往欧洲寄信,经由
西伯利亚铁路较海路快。
我发的信只恨我没有计数,论封数比你来的多好几倍。在斐伦翠四月上半月至
少有十封多是寄中街的;以后,适之来信以后,就由他邮局住址转信,到如今全是
的。到巴黎后,至少已寄五六封,盼望都按期寄到。
昨天才寄信的,但今天一看了你的来信,胸中又涌起了一海的思感,一时哪说
得清。第一,我怨我上几封信不该怨你少写信,说的话难免有些怨气,我知道你不
会怪我的。但我一想起我的曼已是满身的病,满心的病,我这不尽责的×××,溜
在海外,不分你的病,不分你的痛,倒反来怨你笔懒。——咳,我这一想起你,我
唯一的宝贝,我满身的骨肉就全化成了水一般的柔情,向着你那里流去。我真恨不
得剖开我的胸膛,把我爱放在我心头热血最暖处窝着,再不让你遭受些微风霜的侵
暴,再不让你受些微尘埃的沾染。曼呀,我抱着你,亲着你,你觉得吗?
我在斐伦翠知道你病,我急得什么似的,幸亏适之来了回电,才稍为放心了些。
但你的病情的底细,直到今天看了你五月十九至二十一日的信才知道清楚。真苦了
你,我的乖!真苦了你。但是你放心,我这次虽然不曾尽我的心,因为不在你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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