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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现当代散文欣赏(人教版高二必修),
〔编者按〕中国的文学、文化博大精深,徜徉其中,时时都会感到它的丰美和璀璨;深入其中,则会在学识、修养,乃至气质上得到熏陶、冶炼和熔铸。
中学语文教师,对祖国文化的精深修养,是应当具备的,尤其是在教育改革日益深入、“研究性课程”兴起、教师教育系统开始建立的今天。仅凭一本教材、一本“教参”就上课的局面已然被打破,并终将被彻底打破。时代向教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为学生的成长,教师必须具备更广更深的学识,更良好的文化素质。正是出于这一考虑,出于对语文教学未来远景的瞻望,我们决定不定期地发表一些有关中国文化、文学的评价、阐释性文章。这些文章不囿于具体课文,而是就文学或文化的某一范围或方面展开较为宏观的思考与阐析。它将为教师讲授具体课文提供更为广阔的学习与研究的空间或基础,使老师们如登高而望远,临江河而审细流。欢迎大家赐稿。
现、当代散文,是一个历史的范畴。现代散文,是指由“五四”到建国这30年间的散文创作;当代散文,则是指开国后至今天的散文创作。
中国现代散文,发端于伟大的“五四”新文化运动。郁达夫曾说:“五四运动的最大的成功,第一要算‘个人’的发现。”⑴正是这种“发现”,沟通了我国新文学和世界现代文学的精神联系,奠定了“自我”在现代散文中的主体地位,激活了“散文的‘心’”,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散文的写作从此变得面貌一新:不仅“白话”替代了“文言”,在文字媒体的使用上完成了一次全新的转换;而且,由“代圣贤立言”变成“表现自己”,从内容记写上实现了和世界文学的同步对接;同时,由“文章”上升为“文学”,则又极大地提升了散文的审美品位。现代散文石破天惊般地辉煌发展与巨大业绩,是继先秦诸子“百家争鸣”之后中国散文史上又一次思想、文体的大解放、大突破!
当代散文,在“十七年”期间,由于“颂”的抒情基调的确立,同时,也由于写作“主体”的被置换(“自我”被“工农兵新人”所置换),散文似乎是有“得”有“失”,但实际在个性和艺术表现上都呈现了严重滑坡的趋势。新时期,在“三中全会”改革开放精神滋润下,散文在静悄悄中“魂兮归来”,真正实现了和现代散文的精神衔接。90年代散文,更以新的探索态势,开拓着新世纪“中华散文”伟大复兴的前程!
现、当代散文研究,由于“范畴论”(即回答“什么是散文”)解决不力,致使文体过于宽泛,审美特点难以概括——由于在一些很基本的问题上缺乏共识,自然也影响到对散文的欣赏、评论;同时,文学也最多“例外”,任何一种规律的概括都很难包举所有的文学现象。因此,以下所谈,仅供大家学习、思索时参考。
一、以“我”为主
在散文里,“我”(真实而独特的写作“主体”)居于极其重要的地位。郁达夫所说“‘个人’的发现”云云,其实指的正是走进散文之中的那个活生生的“自我”。在郁氏看来,文学作品都是变化了的作家之“自叙传”,散文当然更不例外。据此他提出:“现代的散文之最大特征,是每一个作家的每一篇散文里所表现的个性,比从前的任何散文都来得强”⑵。他这里所说的“个性”,还有林语堂此前所说的“性灵”⑶,指的也都是这种“自我”。其实,叶圣陶早在1923年时就借着一篇短文,对散文的表现“自我”“个性”提出了很严格的要求。他说:
“我要求你们的工作完全表现你们自己,不仅是一种意见、一个主张,要是你们自己的,便是细到像游丝的一缕情怀,低到像落叶的一声叹息,也要让我认得出是你们的而不是旁的人的。”⑷
至于像“倘没有作者这人的神情浮动着,就无聊”⑸,以及“特质是个人的,一切都是从个人的主观发出来……(正如蒙田所说)‘我所描写的是我自己’”⑹等经典性论述,都强化了这一点。
完全可以这样说:散文,是一种最适合抒写作者主观情感、心灵的文学形式。它是一种“自我”的文学,“个性”的文学!
在建国前即著有多本散文、建国后更把主要精力转向散文创作的老作家巴金,在总结他自己写散文的“经验”时说道:“我自己有一种看法,那就是我的任何一篇散文里都有我自己。”⑺他在“十七年”主体置换之时仍能这样“说真话”,实属难得!
70年代末期,叶至诚在《假如我是一个作家》中更大声疾呼:要“有我”,要“找到自己”⑻! 这已成为新时期复苏散文的艺术宣言!
鲁迅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朱自清的《荷塘月色》等,就是以“我”为主的散文名篇——作者真实“自我”的个性,特别是其思想感情、内心波动、情绪变化、心理体验等,都被表现得具象而生动,使“我”成为全文“表现”的主角;此外,像《阿长与山海经》《背影》等散文,“我”虽非主角但有很深的介入,是一个重要人物;还有像徐迟的《黄山记》(游记)、鲁迅的《“友邦惊诧”论》(杂文)、汪曾祺的《胡同文化》(随笔)等,也还有个一切皆“着我之色”的问题——不管情况如何,“无我”是断不可取的!
所谓“散文笔调”,其实正是以“我”为主角、以第一人称娓娓“告白”的亲切口吻所写出的叙述文字。有“我”是其灵魂! 因此,欣赏散文,看其是否真的写出了鲜明的自我个性,是很要紧的。
二、因“实”出“虚”
散文是一种“实”“虚”结合、因“实”出“虚”的艺术。
所谓“实”,指的是显示生活中人、事、物、景等真实的客观外物。写作主体(我)生活在社会现实里,处身于这些人、事、物、景的实生活环绕之中,他自然会有所观照、感应,并生出一系列的“生理—心理”反映。因此,在散文中写出这样激活主体精神“映射”的实生活来,就显得很有必要:它实在是营造作品精神家园不可或缺的基石,是构筑整个情感大厦必不可少的铺垫。
在散文的“实生活”层面上,作者所做的是生活运动。在这里,真实是绝对的要求。其记写应准确无误,取信后世,力戒虚构编织,矫情伪饰。散文的这种纪实性,是这种文体和读者之间千百年来所达成的一种信任默契,是不可率性改动的。
散文需要写“实”,但写“实”并非终极目的。散文的真正作意或精神是在铺垫好这些基石后,向情感、精神等“形而上”的领域大胆进发,构建出一个精神或心灵的大厦! 而这即是写“虚”。
写“虚”,可向两方面发展:一是在“人与社会”的关系上着力,走客观、向外的路⑼,主“理”,重哲理感悟,求思想深邃,以理智的深刻、明澈取胜——杂文、随笔等走的即是此路;二是在“人类自身”的观照上着力,走主观、向内的路,主“情”,重人性开掘,求心灵净化,以情感的明净、深沉动人——艺术散文走的即是此路⑽。
杂文和随笔是极其亲近的两姊妹:它们都是说理性散文,重哲理,崇个性,富理趣,有文采等,二者都是共同的。其区别仅为:在取材上,杂文“硬”些,多为抨击时政、针砭时弊之论,战斗色彩强烈;而随笔则“软”些,多为逸闻旧事、风花雪月之谈,文化意蕴深厚;在笔调上,杂文十分犀利,善“取类型”“画眼睛”,且常以“寸铁杀人”,仅以一击即制强敌于死地,所谓嬉笑怒骂,皆成文章,被誉为“投枪、匕首”,而随笔则“软”些,较为闲适,常取即兴的“絮语”笔调,随心而谈,无所拘碍,见个性、浮神情,从容不迫,温文尔雅,不失“绅士”风度,被尊为“美文”或讥为“小摆设”;在语言色彩上,杂文辛辣,擅长讽刺,读之使人解气,而随笔惬意,推崇幽默,读之使人解颐。总之,二者的共同性大于差别性。也可以这样说:杂文是硬性的随笔;而随笔则是软性的杂文。杂文业已独立,随笔亦应随之。对它们的欣赏,不再多谈。
向内、主情的狭义“散文”已被凸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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