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是急流,/山里的小河,/在崎岖的路上、/岩石上经过... .../只要我的爱人/是一条小鱼,/在我的浪花中,/快乐地游来游去。
我愿意是荒林,/在河流的两岸,/对一阵阵的狂风,/勇敢地作战... .../只要我的爱人,/是一只小鸟,/在我的稠密的/树枝间作巢鸣叫。
我愿意是废墟,/在峻峭的山岩上,/这静默的毁灭,/并不使我懊丧... .../只要我的爱人/是青青的长春藤,/沿着我荒凉的额,/亲密地攀援上升。
我愿意是草屋,/在深深的山谷底,/草屋的顶上,/饱受风雨的打击... .../只要我的爱人/是可爱的火焰,/在我的炉子里,/愉快地缓缓闪现。
我愿意是云朵,/是灰色的破旗,/在广漠的空中,/懒懒地飘来飘去,/只要我的爱人/是珊瑚似的夕阳,/傍着我苍白的脸,/显出鲜艳的辉煌。”
这是裴多菲献给未婚妻尤丽娅的一首情诗,不久后尤丽娅便嫁给了他。在诗中,裴多菲向自己的爱人直抒胸臆,表达了热烈而真诚的爱情,同时也抒发了自己为爱献身的渴望。这是何等胸怀广阔的爱情。
可是请注意其中所对称的意象:“急流”和“小鱼”,“荒林”和“小鸟”,“废墟”和“常青藤”,“草屋”和“火焰”,“云朵”和“夕阳”。
除了“云朵”和“夕阳”外,其它对称的意象都不是彼此独立,而是一种附属和被附属,依附和被依附关系。当然我们不能求全责备,不能苛求前人,但这首诗歌的确留有那个时代的烙印,诗人在无意识或是潜意识中折射出这个社会的思想,毕竟这是个男权世界。
于是,我又不禁想起舒婷的一首诗《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决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纯的歌曲;/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甚至日光。/甚至春雨。/不,这些都还不够!/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这里是从女性角度表现了另一种的爱情观,一种独立、平等、互依互助、既尊重对方存在又珍视自身价值的爱情观。我想,这是女权主义者温和的觉醒书。
突发奇想,如果裴多菲现在还活着,他是否会这么写:
我愿意是急流,/山里的小河,/在崎岖的路上、/岩石上经过... .../只要我的爱人,/也是一条小溪,/在我的近旁奔流,/入海时我们热情地拥抱,/并且一唱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