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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绝唱汪曾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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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我们现在没有鲁迅”这句话,正是他以母爱之心,为青年黑孩的散文集所写序言里的一句话。就在这篇序言的最后,他还像母亲一样祝福就要远去日本的黑孩“一路平安”。从他喜欢、理解、体贴、尊重、学习青年的言行里,我感到已经久违的鲁迅式的母爱。他为何立伟的小说集写序,七十多岁的人,整整花了两天的工夫,写下了四千五百多字。只在末了点出立伟初期作品“奇句过多”的毛病,还怕伤了青年的创作热情,疼爱地自语着:“不知道立伟会不会难过。”(《从哀愁到沉郁》)   

实际上,世界上真正伟大的,往往就是这种“无缘无故的爱”,尤其在情感被规定、规范成一条河流,必须注入带点神癨\味儿的庞然大物的时候,这种爱就更加显得弥足珍贵。所以汪曾祺在敏感却又最易受到伤害的知识分子身上,在生计艰辛却又少有依靠的普通人身上,付出着,也发现着这种弥足珍贵的情感。当然,他的生命,也便在这付出与发现的同时,获得自慰与欢悦。   

他被明代散曲大家王磐所感动,就因为王磐通过“目验、亲尝、自题、手绘”,为没谁真正关心的老百姓编了一部《野菜谱》。他为也同是明代的诗人、状元杨慎的悲惨命运而泪下,并缕述其因“言论自由罪”、只身被贬谪云南三十七年,直至七十一岁上孤单地死去的痛苦一生。对于他的老师沈从文,他更是用理解、用自己的做人和为文,表达着钦佩和热爱。他知道老师本来可以写出更多的作品,他知道不能写作的老师心里积藏着沉沉的郁闷,知道了又不能说出,只好让理解与爱化入告别遗体时的泪水里:“我走进他身边,看着他,久久不能离开。这样一个人,就这样地去了。我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我哭了。”(《星斗其文,赤子其人》)   

最让我感动的,还是他那以与普通人为伍为荣,与普通人息息相通的平民知识分子的本色。封建士大夫简直是和他南辕北辙,更遑论“最后一个”。   

1986年,离家四十七年、已经六十六岁的汪曾祺回家了。回家的汪曾祺没有忘记自己上幼稚园时的王老师,去看她,带着北京的果脯,更带着专门为老师写的一幅字:“‘小羊儿乖乖/把门儿开开’/歌声犹在,耳畔徘徊/念平生美育/从此培栽/我今亦老矣/白髭盈腮/但师恩母爱/岂能忘怀/愿吾师康健/长寿无灾。”“师恩母爱”,在汪曾祺心中已成不涸的圣水。就是这首诗,让王老师哭了一个晚上,也为老师寂寞的晚年,平添了温馨的暖色。   

他还会对因“偷人”而被丈夫用劈柴打得很重的卖烧饼的女人“充满了敬意”;那个背着扬琴、点着麻秆、踽踽而行的盲老人,又会令他“常常想:他今天能吃饱吗?”难怪他要呼吁引进美国盲人的夜光麻秆,好让人在黑夜里为盲人让路;从小声说话、低头走路的画工管又萍,他体察到了从来不署名的画像画工的辛酸;至于发生于旧社会的、挑夫的女儿巧云和小锡匠十一子的“自由恋爱”,冒死从潭中捞起女尸、却将挣来的十块钱全给了人治病的“陈泥鳅”,他更是给以倾心的赞颂。   

别说人了,就是动物草木,也能牵动起他的情感。1980年12月29日清晨,他写了《天鹅之死》,对那位伤残于“文革”工宣队的凌辱之下的芭蕾舞演员白蕤,对那只毙命于“文革”之后青年的枪口之下的白天鹅,倾注了全副的热爱,并用流血的心呼唤着人性的回归:“天鹅天鹅你在哪儿?天鹅天鹅你快回来!”以至七年之后,当他重校这篇文章的时候,仍然是“泪不能禁”。   

就这样,在冷酷的历史与现实之中,他捡拾起被人遗忘或被专制统治者践踏的仁爱、善良的人性种子,拂去蒙尘,育出一株株小苗,再用心血勤勤浇灌。他知道还会有风有雨,甚至风暴冰雹,但是他坚信,这些小苗,肯定能够长成大树的。只有具备了这种树木生长的环境,只有这种树木连成海洋般的森林,人间才有味道,中国才有希望。   

这就是汪曾祺——一个中国式的抒情的人道主义者。他坦言:“我的人道主义不带任何理论色彩,很朴素,就是对人的关心,对人尊重和欣赏。”(《我是一个中国人》)   

汪曾祺心里头有神不?有。他全身心地敬这个神、爱这个神。这个神不是天上玉皇、海中龙王,而是上面说的那位人性女神。这人性之神,善是当然的了,还有一面那就是美。面对龌龊和险恶,面对无助和绝望,面对苦难与死亡,汪曾祺总是乐此不疲地告诉人们:瞧瞧她,瞧瞧她吧,瞧瞧这位美的女神,她就在你的身边,她就在我们的心里。

“飞起来露出桃红色的翅膜,格格格地响”的,是绿蚱蜢;“不紧不慢,汤汤洄洄,似若有所依恋”的,是伊犁河;“对有才华的青年,常常在各种场合称道,‘平生不解藏人善,到处逢人说项斯’”的是老舍;“他们为人一定很好,很厚道。他们还一定不贪权势,甘于淡泊。夫妻间一定不会为柴米油盐、儿女婚嫁而吵嘴”的,是一对童心未泯的摘枸杞的老人;而为丈夫前妇的小男孩儿买下好多东西,又用勾针给其勾一顶大红毛线帽子、有着“一颗很善良,很美的心”的,一定是那个爱上个放蜂人的四川女人了。   

人性的恢复,我们还要走相当长的一段路。我们欠账太多。不要说去发现、欣赏人性之美,我们甚至还在以人性之丑之恶为美,而把真正人性之美的花蕾踩入烂泥中,或扼杀在心灵的萌发时。我们总是强调整体而忽略了细胞,甚至不惜窒息、扭曲一个个细胞的活泼的生命,来换取整体暂时的平衡和稳定。其实,整体的健康与活力,全仗着细胞的健康与活力,一旦细胞出现了无可逆转的癌变,等待着整个肌体的,只能是完结。汪曾祺先生自从将美育的担子挑在肩上,就再也没有松闲过。他说“美,人性,是任何时候都需要的”,他认为美育“是医治民族创伤,提高青年品德的一个很重要的措施。我们的青年应该生活得更充实,更优美,更高尚。我甚至相信,一个真正能欣赏齐白石和柴可夫斯基的青年,不大会成为一个打砸抢分子”(《关于〈受戒〉》)。   

所以,他将美推向了极致。   

《葡萄月令》里葡萄简直就成了仙子,读来让人心头美得酥酥地离开了一切凡尘——“一月,下大雪……葡萄睡在铺着白雪的窑里。二月里刮春风……葡萄藤露出来了,乌黑的。有的枝头已经绽开了芽苞,吐出指甲大的苍白的小叶。它已经等不及了。三月,葡萄上架……葡萄藤舒舒展展,凉凉快快地在上面呆着。四月,浇水……葡萄喝起水来是惊人的……从根直吸到梢,简直是小孩嘬奶似的拼命往上嘬。……八月,葡萄‘着色’。下过大雨,你来看看葡萄园吧,那叫好看!白得像玛瑙,红得像红宝石,紫得像紫水晶,黑得像黑玉。一串串,饱满、磁实、挺括,璀璨琳琅。你就是把《说文解字》里的玉字偏旁的字都搬了来吧,那也不够用呀!”   

所以,他把情推上了极致。《受戒》当是不朽的传世经典。   

美丽的村姑英子与聪慧的小和尚明子的纯真爱情,在美丽的湖中涨向高潮:“小英子忽然把桨放下,走到船尾,趴在明子的耳朵旁边,小声地说:‘我给你当老婆,你要不要?’明子眼睛鼓得大大的。‘你说话呀!’明子说:‘嗯。’‘什么叫嗯呀!要不要,要不要?’明子大声地说:‘要!’‘你喊什么!’明子小声说:‘要——。’‘快点划!’英子跳到中舱,两只桨飞快地划起来,划进了芦花荡。”   

1997年,七十七岁的汪曾祺走了,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走得这样早。看相的说他能活九十岁,他虽然不敢想得这样长,却也绝对要比七十七岁久长。在他七十岁的时候,他还打算再写一本散文集,一本短篇小说集,一本《聊斋新义》,还有一部已经酝酿成熟的长篇历史小说《汉武帝》。这个达观随和的老头,其实是有点怕死的,他说:“活着多好呀!”   

只是他已无法知道,很多的青年、很多的读者都会时不时想起他,并在心里念叨着:“要是汪曾祺活着多好呀!”其实,活多大是大?关键是质量。有他这两百多万字的作品在,他就会活过一个世纪又一个世纪,尤其在人性珍稀奇缺的时候,大家更是忘不了他。他说过:“人总要把自己生命的精华都调动起来,倾力一搏,像干将、莫邪一样,把自己炼进自己的剑里,这,才叫活着。”我们当然还会记得,他说过:“一个人,总应该用自己的工作,使这个世界更美好一些,给这个世界增加一点好东西。在任何逆境之中也不能丧失对于生活带有抒情意味的情趣,不能丧失对于生活的爱。”   

一两千年之后,当人性已经得到足够的提升,人们也许才会渐渐把他淡忘的。谁知道呢?说不定人们回眸间倒会把汪曾祺看作英雄呢——没有勇气、力量、智慧和献身精神,谁能够像他一样在黑夜里举起照亮而且温暖着人心的火把呢?   

汪曾祺走了,我们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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