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拜金狂的灵魂
——解读巴尔扎克的《守财奴》
陕西佳县职教中心 张淑琳
“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优秀的文学作品,无不是现实生活的高度概括。法国十九世纪伟大的现实主意大师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给我们提供了一部法国‘社会’,特别是巴黎上流社会的卓越的现实历史。”(马克思、恩格斯)透过他的作品《守财奴》(高中语文第四册)中的主人公葛朗台的形象,可以看出作者所要揭示的法国社会剧烈变革时期人们的思想状况和价值追求。作品给我们塑造了一个看似荒唐,实则真实的为了金钱不顾念亲情、友情、爱情的吝啬鬼,拜金狂的形象。文章从他如何爱财,又是采用怎样的手段骗财最后在痴迷中又是怎样看守自己的黄金来构思和组织材料的,从而淋漓尽致、入木三分的给我们刻画出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守财奴的形象,揭示出拜金主义者的嘴脸。我们从拜金者的贪、奸、痴三个方面来窥视其灵魂。
贪。主人公葛朗台的贪体现在对金钱的占有欲上,而不是贪情、贪权。对他来说,占有金子就是理,在追求金钱的大道上,亲情、爱情都得靠边。他原本是个箍桶匠,意外地继承了三笔巨大的财产,一跃成了暴发户,他拥有的越多,拜金的痴情与癖好越严重。言为心声,在葡萄园里“那简直是抹自己的脖子!”的内心独白将他爱财甚命的贪婪本性真实的表现了出来。经验告诉我们,一个拜金、聚敛的人,要么挥金如土,要么一毛不拔,很显然,葛朗台属于后者。“看到金子,占有金子,是他的执着狂。”纵观他的一生。他只是金钱的奴隶,而并没有成为金钱的主人。他占有金子,却不懂得享受金钱可能给带来得乐趣,他支配金钱又被金钱所主宰,整日提心吊胆,生怕别人抢走或女儿分走自己的财产。一棵悬着的心为了金钱无法落地。“除了快快发财,他不知道有别的幸福,除了金钱的损失也不知道有别的痛苦。”日子清苦,生活缩手缩脚,给女儿、妻子、仆人生活待遇的低微,并非无法支付,而是不舍,足见其贪。执著于黄金的他,当看到女儿和妻子欣赏查理留下来的梳妆匣时,闯进屋“瞪着金子般的眼光”,“身子一纵,扑上梳妆匣,好似一只老虎扑向一个睡孰的婴儿。”往日,一旦谈到自己的金钱他就会假装口吃、傻呆,老态百出,而此时我们所见却是一个将跨进七十六岁老翁所做出的猛虎扑食的敏捷、利落的动作。这一有悖情理的动作告诉我们占有金钱的强烈欲望所给予他的无比巨大的力量,此时的他,没有父亲的慈爱,丈夫的仁厚,男人的宽大,眼里只有金子。 “噢,是真金!金子……”的狂喊看出他惊喜的程度。“这交易划的来,小乖乖!你真是我的好女儿,我明白了。”他明白了什么呢?很显然,这位投机商人把人与人之间的一切关系都看作是金钱交易,他无法懂得女儿藏在内心的那份真挚、纯洁的感情。在拜金狂的心目中,只有占有黄金才是最重要的,那自古以来被尊奉为神圣的人伦关系被赤裸裸的金钱取代了。妻子那极度恐怖的大叫,女儿见到他的四肢发抖,并没有唤醒那被黄金泯灭的良知,惟有梳妆匣上那“有两斤重”的黄金才是他的全部。可以说对金子强烈的占有欲已经使他失去了人性,成了一个变态的拜金狂。这种似乎有些夸张的近乎“残酷”的动作和语言,表达了巴尔扎克对“执著一念”的拜金狂的无情揶揄。
奸。虚伪奸诈,专横卑鄙是拜金狂诱骗钱财的贯用伎俩。在梳妆匣的争议上,葛朗台最终“放弃了”,“屈服了”,是“下次决不了……”,他吻着妻子的手,拿出金路易,拥抱着女儿,巴结讨好,诱哄发誓,态度的变化让母女俩“面面相觑,莫名其妙。”他为何如此呢?是因为良心的发现,人性的回归吗?其实他贪的本色并没改,只要我们细读文章开头部分就会发现其中的原因。原来他担心的是妻子死后会有一部分财产被女儿继承,故“决意向欧也妮屈服,巴结她,讨好她,诱哄她,……”这伪装出来的慈善让我们发现了他的虚伪奸诈,当然这种鬼伎俩在他的一生中不知骗了多少人。太太死后,他不惜老迈之躯在吃饭之际来“挽”女儿用午饭,有时甚至“几小时地望着她,眼光里差不多都是很慈祥了。”为了财产,他再次做出有悖情理的举动,他深知要守住财产,就的让女儿放弃财产继承权,要让女儿放弃财产继承权,就的讨好女儿,迎的女儿的同情,故强装慈善,低三下四地以老态龙钟之躯去搀扶年轻而又健康的女儿,以几小时的盯着、望着来装扮一种失去老伴后的痴呆,木纳,有时“常在女儿面前哆嗦”。这一系列的变化,不仅骗的善良、单纯的女儿的信任,而且也迷惑、欺骗了周围的人。只是在签字仪式上,拜金狂那狡猾、虚伪、奸诈、专横的本性又暴露出来了。关乎到他性命的承继问题,对女儿却说是“小小的事”,故意把问题说的轻描淡写,为的是不引起女儿的重视。签字仪式上,“……紧张的脑门上尽是汗,一刻不停地抹着。”当女儿毫不犹豫地签字以后,他就完全撕开了伪装的脸皮,“别多嘴,克罗旭。”一个拥有万贯资产的暴发户的虚伪、专横、奸诈、阴险暴露无遗,随即就“抓起女儿的手放在自己手中一拍”。签字前,他胆战心惊,怕女儿不签字而没了生路,故紧张的心缩成一团,脑门直冒汗,当女儿答应放弃后,吊着的心犹如悬空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巴结、讨好的伪装再也不需要了,这一拍即合的江湖式的交易方式,“怎们两讫了。这才叫做公平交易。”告诉我们在他的心目中,金钱是唯一的,父母亲情,人伦道德,只不过是一“温情脉脉的面纱而已”。一个人为了钱,可以不择手段的撒谎、欺骗,甚至不顾长者的尊严和威望,这就是拜金狂的人生哲学。
痴。执着痴迷,至死不变,年近八旬的葛朗台依然抓住黄金不放。患了风瘫,整日“迷迷糊糊,神志不清,”可一到别人送田租、算帐、立收据时,他就会立刻清醒,从没忘记监督女儿把一袋袋钱放在密室,把宝贵的钥匙藏在背心里,即使到了无法行动的时候,还会让仆人把他用车子推在密室门口,像狗一样照看着他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黄金。当神甫给他做法事时,他的“似乎已经死去几小时的眼睛立刻复活”,这并不是死前的回光返照,而是法器上的黄金,那镀金的法器魔力无比,使拜金狂起死回生。不难想象,在死亡边缘挣扎的他如果不去夺回那金灿灿的黄金是死不瞑目,于是在亲吻圣像时不顾一切地“抓”了起来,这一“抓”,终于使他咽气了。一生为黄金的奴隶,最终又死在黄金上,这是多么大的讽刺啊!命运给守财奴开了个要命的玩笑。弥留之际给女儿的那一句不顾任何亲情伦理的“祝愿”——“把一切照顾的好好的,到那边来向我交帐!”见证了守财奴至死不渝的对黄金的痴迷本性,证实了他是一个十足的拜金狂,一个极端的利己主义者,一个地地道道的“守财奴”。唉,上帝给了这位拜金狂聪明的脑袋,他却用这来算计着如何使黄金“永生”。这就是艺术大师挥动如椽巨笔,给我们所展示的世界文学上的四大吝啬鬼之一——葛朗台。
历史是一面镜子,文学是现实的反映。值得注意的是巴尔扎克给我们塑造的这个“世界级”的文学形象并非是“这一个”,而是“这一类”。作品中的葛朗台只不过是当时法国社会的一个缩影。当时的巴黎“像葛朗台这样的守财奴,何止葛朗台一个,现在金钱不是控制着法律,控制着政治,控制着风俗吗?真想象不出来,如今这种主义有一天从贵族传染给了平民百姓,我们的国家要变成什么样。”从作者的这句话中可见,作品所要揭示的是一个社会性问题。在原文中可知,拥有大量钱财的葛朗台的太太的父亲、外公、外婆都是爱财如命的吝啬鬼,他们拥有的黄金就是为了“私下里摩挲着玩”。还有为了钱财,欧也妮苦苦等待了八年的查理最终也抛弃了她,同样,为了钱财,欧也妮的丈夫在新婚之夜就与她分居了,其理由是担心将来生了孩子会分葛朗台留给他们的遗产,这就说明了当时法国社会像葛朗台一样的拜金狂是有后继有人,而且是“青出于蓝甚与蓝”。从这些人物形象上可以看出法国七月王朝时期那漫天卷起的拜金狂潮对人性的戕害和扭曲到了何种程度,事实上它已经成了法国社会的主流了,我们从中看到的不仅仅是人性的悲哀,也感到了资本主义社会的悲哀。巴尔扎克娴熟的用漫画式夸张手法,借拜金狂葛朗台的拜金灵魂来揭露这一社会现实,这种现实正如马克思、恩格斯的精辟论述:“资产阶级撕下了罩在家庭关系上的温情脉脉的面纱,把这种关系变成了纯粹的金钱关系。”所以,我们学习此文,不应该只重视葛朗台“这一个”文学形象,更应该把眼光投向他所代表的社会生活中的“这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