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树郭橐驼传》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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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树郭橐驼传》点评,
柳州高中 韩建平
点评中心词: 养树爱树 为官爱民
《种树郭橐驼传》
柳宗元
【题解:柳宗元,字子厚,唐代河东人,代宗大历八年(773年)生于长安,宪宗元和十四年(819年)客死于柳州。著名文学家、思想家,世称柳柳州或柳河东。传记散文是其文学创作的重要部分,有《捕蛇者说》、《种树郭橐驼传》、《梓人传》、《童区寄传》、《段太尉逸事状》等名篇。与寻常史传文不同,其传记散文往往借题发挥,指斥时弊,思想深刻,感情厚重,堪称奇文。】
郭橐驼,(名奇)不知始何名。病偻,隆然伏行,(貌奇)有类橐驼者,故乡人号之“驼”。驼闻之曰:“甚善,名我固当。”因舍其名,亦自谓“橐驼”云。(残疾者多忌讳他人言及其残疾,此老竟坦然纳受“驼”名,还自谓“橐驼”,可见其坦荡明达,不因病偻而自卑,其言行中亦隐约可见“顺天致性”之意。)
【此段,由奇处入笔,名、貌之奇是宾,性格之奇是主,为写其不凡业绩、不凡言论张本。】
其乡曰丰乐乡,在长安西。驼业种树,(业倒平凡。)凡长安豪家富人为观游及卖果者,皆争迎取养。(“争”妙。业绩非凡之一。)视驼所种树,或迁徙,无不活,且硕茂,蚤实以蕃。(“无不……,且……”妙。业绩非凡之二。)他植者,虽窥伺效慕,莫能如也。(奇哉!他植者竟无法学其术。业绩非凡之三。)
【此段,作者从买树者、树、他植者三个角度,极写郭橐驼种树之业绩非凡,令读者悬念陡生:此老宁有养树仙方乎?为橐驼言论张本。】
有问之,对曰:“橐驼非能使木寿且孳也,能顺木之天,以致其性焉尔。(橐驼开宗明义。“顺天致性”,是橐驼言论核心,也是本文理论核心。)凡植木之性,其本欲舒,其培欲平,其土欲故,其筑欲密。(具体谈木之性。橐驼不愧养树高人,木之性,四“欲”即蔽之。)既然(“然”指代“本舒,培平,土故,筑密”。)已,勿动勿虑,去不复顾,其莳也若子,其置也若弃。(有所为,有所不为;知执着,亦知放弃。)则其天者全,而其性得矣。故吾不害其长(是顺其天,致其性。)而已,非有能硕茂之也;不抑耗其实(也是顺其天,致其性。)而已,非有能蚤而蕃之也。(顺其天,致其性,道也;使木硕而茂,早而蕃,术也。知道者,术如毛之附皮,自然而在;不知道者,术无由存焉。)他植者则不然,(对照。)根拳(应“本舒”。)而土易(应“土故”。)。其培之也,若不过焉则不及(应“培平”、“ 筑密”。)。苟有能反是者,则又爱之太殷,忧之太勤。旦视而暮抚,已去而复顾。甚者爪其肤以验其生枯,摇其本以观其疏密,(应“勿动勿虑,去不复顾,莳若子,置若弃”。)而木之性日以离矣。(应“其天者全,而其性得”。)虽曰爱之,其实害之;虽曰忧之,其实仇之。(两组“虽……,其实……”,妙绝!不能顺其天、致其性的爱是害,不能顺其天、致其性的忧是仇。深刻精辟,作警世通言可也!)故不我若也,吾又何能为(知大道,有所不能为又何妨?作者另一名篇《梓人传》中主人公梓人,能指挥众匠修大厦,可他的床缺了脚他自己都不会修,又何妨?)哉!”
【此段,将生自上段的疑云通通廓清。真水无香,真理朴素。原来,橐驼的不凡业绩,源自平凡的真理。
不过,若细细琢磨,又会从平凡中品味到不凡:其一,橐驼不可能天生懂得“顺天致性”之道,若无非凡的恒心、意志和敬业精神,若不是历经艰难,作出非凡努力,安能悟得此道?其二,对“顺天致性”之道,橐驼非特能说,更能恰当自如地行,他已然成为种树行业的“庖丁”,绝非等闲之辈。其三,相比之下,他植者是种树,而橐驼是养树,爱树。他植者或将种树与种其它植物不加区别,或从人的喜好、心情、习惯、需要、愿望等出发来种树,只有橐驼从树的角度出发,能充分注意到树本身的天性,能完全着眼于树本身健康自如地成长的需要,能把树当作一种鲜活的、富于个性的生命并加以完全的尊重。橐驼不仅是一个种树者,而且真正体恤树,关怀树,尊重树,是一个真正的爱树者。
当然,若本文仅限于传橐驼之奇,宣养树之理,也算不得奇文,更不能充分表现作者的思想情怀。】
问者曰:“以子之道,移之官理可乎?”(平中出奇!正题这才显露。读者至此方悟:前三段传橐驼之奇,宣养树之理,仅是张本之笔罢了。)驼曰:“我知种树而已,官理非吾业也。(知养树、养人业各不同,明智;知养树、养人业不同理同,可相类比,睿智。)然吾居乡,见长人者,好烦其令,若甚怜焉,而卒以祸。(“若……,而……”句妙,“怜”、“祸”对照妙。)旦暮(“旦暮”妙。)吏来而呼曰:‘官命促尔耕,勖尔植,督尔获,蚤缫而绪,蚤织而缕,字而幼孩,遂而鸡豚’。(耕种收获、缫绪织缕、养鸡教子之事,当官的有必要旦暮催促吗?这样的官命实在扯淡!)鸣鼓而聚之,击木而召之。(开会,中国俗吏最爱开会,以为只要把会一开,一切问题也就解决了。)吾小人辍飧饔以劳吏者,且不得暇,又何以蕃吾生安吾性(扣“顺天致性”意。)邪?故病且怠若是。则与吾业者,其亦有类乎?”
【此段,借橐驼之口,以“顺天致性”之道为镜,生动而深刻地揭露俗吏好烦其令、生事扰民、使百姓不胜其苦之流弊。
俗吏好烦其令,看似勤政,实则怠政;看似爱民,实则害民;看似为民担忧,实则与民结仇。当官行政,应以民为本,从老百姓的愿望和需要出发,为老百姓发展生产、提高生活水平(发展生产即老百姓之“性”,提高生活水平即老百姓之“生”)服务,创造健康宽松的政策环境,提供必要的政策或物质支持,并协调百姓间的利益冲突,切实做好了这些,即便百姓不知长民者姓甚名谁,即便不向百姓发一号令,也是勤政,也是爱民。勖民耕种收获,督民缫绪织缕,促民养猪喂鸡,忙倒是挺忙,但那是做表面文章,形式主义,那是越位,是失职。更可恶的是,这种瞎忙乎搅扰了老百姓正常的生产生活——你勖民耕种,却让百姓用耕种的时间来听你作勉励耕种的报告;你叮嘱老百姓养猪养鸡,却要他们把养人的耕地丢荒。
长人者为何好烦其令?原因大抵有二:其一,为满足官瘾——不把老百姓支使得团团打转,怎显我当官者的威严和气派?其二,为捞到政绩——不向老百姓发些号令,不撵着他们上点新项目,搞点新开发,我将来怎么写述职报告,怎么弄到升迁资本?究其根本,是不能完全从老百姓的生产生活出发,不能充分尊重老百姓的愿望和需要,不是切实着眼于蕃民之生、安民之性——不是真正爱民。】
问者曰:“嘻,不亦善夫!吾问养树(应第三段),得养人术(应第四段)。”传其事以为官戒也!
【末段收束全文,点明写作目的,直言本文不是给种树人看,而是给为官者看的。建议当局将本文作为官员们的学习资料。】
【结语:柳宗元借橐驼之口,依“顺天致性”之理,抨击俗吏好烦其令之流弊,表达了尊民、恤民、爱民的为官理念。尊民、恤民、爱民,是柳宗元一生不变的情怀:投身永贞革新时,以“利安元元为务”;被贬永州时,为捕蛇者请命;屈身柳州时,解救奴婢,兴办学堂,推广医学,打井种橘。偏是这个尊民、恤民、爱民的人,虽一生为官,却屡遭贬谪,郁郁寡欢,志不得伸。但或许正因为这样,他在本文中给我们留下的精神食粮,才显得弥足珍贵。正如韩愈《悼柳子厚墓志铭》中所言:“使子厚得所愿,为将相于一时,以彼易此(“此”代柳子厚留下的文学辞章),孰得孰失,必有能辨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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